我心若涵烟(1 / 2)
洪武三十年的春天来得格外迟。
南京城外的柳枝才刚抽出嫩芽,料峭的寒风依旧裹挟着冬日的余威,刮得人脸颊生疼。
杜珂站在自家庭院中,望着那株妻子生前最爱的海棠,花苞紧闭,似乎也在为这个家的变故而沉默。
他手中攥着刚刚收到的圣旨,指尖发白:因南北榜案牵连,翰林学士杜珂革除官职,永不录用。
&ot;爹爹。&ot;一声稚嫩的呼唤从身后传来。
杜珂转身,看见八岁的女儿杜若烟站在台阶上,小手紧紧攥着裙角。
她穿着素白的衣裙,头上只簪着一朵小小的白花,为母亲戴孝已近一年。
与同龄女孩相比,杜若烟显得过分瘦小,但那双杏眼却明亮如星,透着超乎年龄的沉稳。
&ot;烟儿,怎么出来了?外面冷。&ot;杜珂勉强挤出一丝笑容,蹲下身张开双臂。
小女孩快步跑过来,扑进父亲怀里。杜珂能感觉到她单薄的身子在微微发抖,却不是因为寒冷。
&ot;哥哥又在哭了。&ot;杜若烟仰起脸,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,&ot;我哄不好他。&ot;
杜珂心中一痛。长子杜若璞自母亲去世后就变得异常敏感,常常独自垂泪。而眼前这个小女儿,却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,总是默默照顾着父亲和兄长,明明这两个孩子是同一日出生的龙凤胎。
“哥哥要学会坚强,哭过就会好了”,杜珂抚摸着小女儿柔软的头发。
杜若烟伸出葱白的小手,捧着爹爹清癯俊逸的面庞,学着娘亲的样子,嘟着小嘴,朝着杜珂微抿的薄唇亲了一口,她忽闪着长睫,奶声奶气的劝慰:“爹爹也要坚强哦,烟儿不要爹爹不开心”。
杜珂一瞬的恍惚,每当他心中烦闷,妻子柳涵烟便会搂着他的脖子亲吻他,同他撒娇,唇齿厮磨间,什么烦忧也都烟消云散,涵烟总有办法让他开心。
他与涵烟是少年夫妻,亲热起来,在孩子们面前也不避讳,烟儿本就聪颖,定然是有样学样了。
烟儿的眉眼长的极似她娘亲,也与涵烟一样善解人意,小女儿的亲吻,似鹅毛轻点,撩过他早已孤寂寒冷的心间,有了一丝暖意。
“烟儿多亲亲爹爹,爹爹就开心了”。
“嗯,那就再亲爹爹一口”。
杜若烟双手伏在杜珂肩头,在他的唇上又亲了好几口,本是毫无血色的薄唇,终是泛起了血色。
杜珂将小女儿拥入怀中,“不够,爹爹还要”,杜珂边说边给怀里的小不点挠痒痒。
爹爹最喜欢这样和若烟玩了,见爹爹开心了,小女孩躲在爹爹怀里咯咯咯笑个不停。
杜珂心中的烦闷渐渐散去。
夜深,月上柳梢头,杜府内一片寂静。
初春的风穿过窗棂,带着丝丝寒意。八岁的杜若璞蜷缩在锦被里,紧紧闭着眼睛,却怎么也睡不着。
身旁传来轻微的窸窣声,妹妹杜若烟翻了个身,小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。
&ot;哥哥,你睡着了吗?&ot;她的声音小小的,像只胆怯的小猫。
杜若璞没有回答,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枕头里。
&ot;哥哥&ot;杜若烟又唤了一声,这次带着点哭腔。
杜若璞终于忍不住,喉咙里溢出一声呜咽。
他感到妹妹突然握住了他的手,那么小,却那么暖。
&ot;你也想娘亲了对不对?&ot;杜若烟钻进他的被窝,额头抵着他的肩膀,&ot;我也想。&ot;
杜若璞再也控制不住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,把枕头浸湿了一大片,他转过身,把脸埋在妹妹瘦小的肩膀上,哭得浑身发抖。
&ot;不哭不哭&ot;杜若烟学着母亲的样子,用小手轻轻拍打他的背,&ot;娘亲说过,好孩子要坚强。&ot;
&ot;可是可是娘亲不在了&ot;杜若璞抽噎着说,声音闷在妹妹的衣襟里。
杜若烟沉默了一会儿,稚嫩的小手从下往上掀起嫩黄绢锻里衣,露出两粒小红豆
“喏,给你吃奶奶,每次我们哭的时候,娘亲就给我们吃奶奶,我们就不哭了,烟儿的奶奶给哥哥吃,哥哥不要哭了好不好”
杜若璞抬起泪眼,在昏暗的烛光下看着妹妹。杜若烟长得像极了母亲,尤其是那双杏眼,明亮如星。此刻她努力抿着嘴,挺着胸前那两粒小红豆,装作小大人的样子,但眼角却闪着泪光。
&ot;你也哭了。&ot;杜若璞伸手擦掉妹妹脸上的泪水。
&ot;我才没有。&ot;杜若烟倔强地摇头,却又有两颗泪珠滚落下来,&ot;是是眼睛出汗了。&ot;
杜若璞心头一酸,又把妹妹搂得更紧了些。母亲去世后,父亲变得沉默寡言,只有这个和他同日出生的小妹妹,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,不再撒娇耍赖,反而处处照顾他。
杜若璞身子往下挪了挪,双手环抱妹妹,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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